“蜗居”:古今词义迥异

发表时间:2010-4-17 17:21:27    来源: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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蜗居一词最早比喻屋之形状而非大小,但后来渐成屋宇窄小的代名词。

    “蜗居一词最早比喻屋之形状而非大小,但后来渐成屋宇窄小的代名词,这种变化发生在1000多年前的三国魏晋时期。

    晚清学者徐时栋曾对蜗居一词颇感兴趣,但因不解其意而问及友人:物之小者甚多,何必以屋小为蜗居?友人对此皆不能答。后徐时栋在对蜗牛做过一番考察后,恍然大悟。其曰:盖凡壳虫不一,大小亦不等。然虫身长大,则壳与之俱长。惟蜗牛,始生时在壳中。及稍长,即脱壳而去,壳不与其身俱长也。以譬人家屋小,不能容多人耳。

    徐氏对上述解释颇感得意,而对五代后唐时人马缟在《中华古今注》中的解释则不以为然。《中华古今注》曾称:野人为圆舍,状如蜗牛,故曰蜗舍。即从建筑形状的角度,以蜗牛一词比喻圆舍。然而在徐氏看来,蜗居是用以形容屋小而非屋圆,进而反驳道:物之圆者,何独蜗牛?且蜗牛亦何尝圆也?(见《烟屿楼笔记》)

    据目前所见及,最早以字形容居住环境的是《三国志·魏书·管宁传》。该书记载,汉末隐士焦先露首赤足,结草为裳,自作一瓜牛庐,净扫其中;营木为床,布草蓐其上。经裴松之的考证,此处字当为字解,且裴氏对此补充解释道:蜗牛,螺虫之有角者也,俗或呼为黄犊。先等作圜(同圆)舍,形如蜗牛庐。可见,至迟在《三国志》成书之晋朝,已有蜗牛庐一称,且据裴松之所注,蜗牛庐确系为圆舍

    另据西晋崔豹《古今注·鱼虫》中的解释,蜗牛,陵螺也。野人结圆舍如其缪,故曰蜗舍。从此点来看,《中华古今注》中以蜗舍比喻圆舍实与魏晋以来的解释一脉相承。当然,上述所提圆舍不敢说其必不简陋,但起先蜗居一词主要用来比喻屋之形状而非大小,已属显然。那么,三国魏晋之际,本以形容圆舍蜗居,何时逐渐变成后世专指屋宇窄小的代名词呢?

    据大量材料显示,唐宋之际,蜗牛庐(或蜗庐)、蜗舍等称不绝于史,且对早先魏晋蜗牛庐的故事多加提起,但字具体语义已由原先圆形而向窄小发生转变,甚至成为贫穷的代名词。如唐初骆宾王有诗言:鹑服长悲碎,蜗庐未卜安。富钩徒有想,贫铗为谁弹。而白居易更是言及:庭小同蜗舍,门闲称雀罗。火将灯共尽,风与雪相和。

    在宋代一些失意贫居的文人诗词中,常可感受其蜗庐生活的苦寒。如陆游曾多次以蜗居一词入其诗文:局蹐蜗庐迮,萧条鹤发新。途穷贫入梦,身老病欺人。宋人黄庭坚亦有孤材小蜗舍,乞火乾履袜留于后世。当然,唐宋之际,贫穷者并未落魄到动辄遭人不耻的地步,故而宋代与蜗居相关的故事,时常也散发着穷且守道”“贫益志坚的逸致豪情。如唐人李商隐即吟唱道自喜蜗牛舍,兼容燕子巢。绿筠遗粉箨,红药绽香苞。宋人在编纂《册府元龟》时,颇为陶醉于后周萧太圜田园式的蜗居生活,即面修原而带流水,倚郊甸而枕平皋,筑蜗舍于丛林,构环堵于幽薄。近瞻烟雾,远睇风云,藉纤草以荫长松,结幽兰而援芳桂,仰翱禽于百仞,俯泳鳞于千浔

    明清之际,蜗舍、蜗庐、蜗居等词已完全脱离原初圆舍之意,而大多是借以描述所居房屋窄小简陋。有意思的是,明清大量反映当时市井生活以及颇能折现时人心境的小说中,即常将字与”“”“等字连用。明末凌蒙初在《初刻拍案惊奇》卷2中说及:窄小蜗居,虽非富贵王侯宅;清闲螺径,也异寻常百姓家。此处既非王侯宅又非百姓家蜗居,实际上是个上比不足而下比有余的小康之户。

    “蜗居窄小不能容纳多人,自然成为时人不能或不愿留人住宿的绝好理由。清代小说《棚闲话》中写及一位老人拒绝请求留宿者,即以屋宇蜗小,不敢相留,须往前村二三十里方有歇店为辞。《儒林外史》11回中也提及杨执中不欲挽留三先生、四先生住宿,便言奈乡下蜗居,二位先生恐不甚便。《聊斋志异》卷4中写一书生见到笑弯秋月而羞晕朝霞的公孙九娘时,不无偏见地赞道:可知是大家,蜗庐人焉得如此娟好!在这里,蜗庐几成贫贱的代名词而颇具贬义色彩。

    明清之际,因蜗居一词的频繁使用,甚至致其原初的词性亦时有变化,如《兰花梦》第22回提及银屏准备到宝林的闺房细看看时,宝林便说道:没有看头,蜗居得很!此处蜗居二字已由原来的名词转变成形容词。

    明清小说之中的蜗陋等词,有时固属剧中主角谦虚自抑之语,但作为剧外主角的作者频频使用这些词语,亦能间接折现出时人因居所窘迫而产生的局促之感。当然,明清文人时以蜗居自谦居所简陋,有时亦是表露自己的高风亮节。同光中兴名臣曾国藩曾作蜗庐抱奇景,高视羲皇前一诗,益见其豪迈乐观之胸襟;清人梁章钜所吟不辞蜗室陋,讵烦鹊枝绕及方浚师对静爇炉烟,蜗居频扫;归谋斗酒;蚁酿新藏生活的讴歌,则反映出二人皆不以贫为苦的闲情逸致。应当指出的是,上述只为一己之身而考虑的隐士般的蜗居生活,颇与儒家积极入世的精神不符,故而曾引起清人吴子光的激烈反对,其称:士君子志存利济,已无力置万间广厦庇寒士以欢颜,乃仅为一身一家之谋,即水榭风亭比之玉山佳处,亦不过自了汉耳,而况草草蜗牛庐欤?(《台湾纪事》卷2

    民国之际,蜗牛庐一语仍时常见于词林语汇之中。鲁迅在1930年在一次学校演讲中批评当时政治环境不利于象牙塔文艺的发展时讽刺道:不久可以出现的,恐怕至多只有几个蜗牛庐。其后来的《二心集》序言中解释道:蜗牛庐者,是三国时所谓隐逸的焦先曾经居住的那样的草窠,大约合现在江北穷人手搭的草棚相仿,不过还要小,光光的伏在那里,少出,少动,无衣,无食,无言。在鲁迅的眼里,魏晋时期蜗牛庐已完全变成当时江北穷人手搭的草棚之类的设施,最终使其原初圆舍之义完全淹没不彰。作者: 林杏子 |   来源: 中国文化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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